人權之法理基礎(7)



第一章 緒論 之-六

牛頓（Issac Newton, 1642-1727）完成近代機械論宇宙觀，說明天體之運行以及機械體系秩序之呈現，不外受萬有引力之支配。萬物，小若原子、大若星體，皆含有萬有引力。萬有引力與萬有引力律於西方十七、十八世紀乃一新觀念，然而，萬有引力與萬有引力律並非存於牛頓「自然哲學之數學原理」（The Mathematical Principles of Natural Philosophy, 1687）一書之後。於此新觀念出現前，非但天體運行恆常，而且人類亦有說明天體秩序之若干觀念，如托勒密體系（Ptolemaic System）即是一例。甚至，於牛頓以前持機械論宇宙觀之理性主義者，如笛卡兒（Rene Descartes, 1596-1650）亦認定宇宙天體不外乎物體（Extension）與運動（Motion）。當然，宇宙天體秩序並不因托勒密體系或迪卡兒之機械論宇宙觀而改變，仍然恆常如昔。

牛頓、托勒密、笛卡兒所見之天體，並非不同。然而渠等於天體之觀念有所不同，甚至差別甚大。惟渠等各別觀念之正誤，其驗證乃天體本身。而且，即使牛頓至爲正確之萬有引力律觀念，亦不能改變天體之恆常秩序，其所能改變者，乃人類錯誤之天體觀念。牛頓萬有引力律觀念所以稱為正確，乃因其符合客觀天體秩序，而非因其能改變天體秩序。

基此，亞當雖無人權觀念，人類祖先亦無人權觀念，或者，於人權存有錯誤觀念，人權仍恆常存在，並不因人類於人權觀念之有、無、正、誤而失其存在。

當然，天體非同於人類社會，萬有引力律非同於自然法，萬有引力亦非同於人權。證明天體、萬有引力律、萬有引力等之存在與驗證其觀念之正誤，非當然證明人類社會、自然法、人權之存在與驗證其觀念之正誤。不過，西方十八世紀啟蒙運動即將自然法則引用於人類社會秩序，以推廣普遍人權（註十七）。若洛克即引據聖經，並依據自然法，且引用自然狀態，以支持其自然權利論。究竟啟蒙運動之類推比照，與洛克之自然權利論，能予普遍人權觀念多少說服力（Persuasion）。

假定人權乃一客觀存在事實，則吾人之人權觀念是否真實可靠，其驗證，依洛克之見解，應爲人權之實體與吾人人權觀念之符合（註一八）。或依懷德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之見解，亦應為人權之表相與其實相之合致（註一九）。換言之，驗證吾人人權觀念之真實可靠性，應尋諸事實，以建立普遍人權觀念。

註一七：Cf Crane Brinton, Ideas and Men, The story of Western Thought, Prentice-Hall. Inc. Englewood Cliffs, N.J., 1955, p.371.

註一八：John Locke, An Essa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 (Abridged by Richard Taylor in The Empiricists, Anchor Books, 1974.) Book IV, ch, IV, §3.

註一九：Alfred North Whitehead, Adventures of Ideas, The Macmillan Company, N.Y. 1956, p. 309.